有邪[23]
乱炖避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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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嘉诚盯着郭子凡一点一点啃着块小蛋糕。郭子凡早就大了，可他哄他的招数还是只有那么三板斧。
郭子凡愣愣怔怔的吃着，又倦又乏，反而不那么伤心了，脑子浆糊的像一晃都很晃出脑仁花来，吃完就说困了。
郭子凡睡了，谷嘉诚坐在床边的躺椅上看着他，难得的有些情绪，在他心脏里来回穿梭了一回，有点酸，有点涩。
他想点支烟，想起郭子凡不许他在他房间里抽烟，愣了愣，还是点了一支。他凑近郭子凡的脸看，长长的睫毛覆盖下去一片阴影，这张脸一点也看不出小时候的泥猴样子，但他还记得那个泥猴。他总觉得郭子凡还小。
谷嘉诚朝着这张脸喷了一口烟，烟雾中他看不清郭子凡了。
郭子凡半夜被惊醒，伸手一摸，床边都是凉了，努力的睁了睁眼，看到坐在旁边躺椅上的谷嘉诚，闭着眼满脸倦色。他无声的爬过去，爬上谷嘉诚腿上，环臂圈着他。
“醒了？”谷嘉诚被惊醒，搂着他的腰。
“嗯。”郭子凡的脸靠在谷嘉诚脖子上。
他现在平静了，全无波澜的那种平静，现在这个空间只有他和谷嘉诚了，和小时候一样，和一直一直一样。
要是所有这些人都没在玫瑰园出现过就好了。赵磊也好，陈泽希也好，小伍哥也好，白澍也好。
但人都是一夜之间长大的。
郭子凡有种预感，他的好运走到头了，有些事情一旦明白了一旦懂得了，就再也回不到不懂的时候了。
谷嘉诚一脸倦容的进房间，白澍问子凡呢。
"睡了。"谷嘉诚搂了搂白澍，"干嘛骗他。"
"有点希望总是好的嘛，有希望就有惦念。"白澍亲了亲谷嘉诚，"要你哪天突然不见了，我也希望有人告诉我你会回来的，要我你也一样嘛。说不定哪天郭子凡也会离开的。"
"不许瞎说。"谷嘉诚生气了。
"谷先生，万事皆可能。"白澍不知道他气的是哪句，但比起自己来应该是最后一句他更生气。不管出现谁走了谁，这父子俩，才是命相连的。
白澍顺了顺他的毛，眼神转向窗外。窗外延绵的白玫瑰，没边没际，深蓝至黑的天空下，有颗北极星孤零零的亮着。
玫瑰园真是天下最好的地方。白澍闭上眼前想，郭子凡真会投胎。
韩沐伯一时半刻查不到焉栩嘉，一片走投无路中，只好只身先去了横店。
费了点事，找到剧组，打入内部，蹲了好几天。
原来拍戏这么辛苦。
这是韩沐伯由衷的感慨。尤其是古装戏。
看着他凌晨起来上装，看着他爆嗮雨淋，在泥水里爬，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么一出。
几年不见，肖战更瘦了，眼尾风情更盛了，完全出挑成一个美人儿，一身古装显得他身长玉立，又带几分佻达，衬托得他身边那位十分雅正仙气。
韩沐伯在肖战酒店房间的楼下包了一层酒店，在最大的套房最大的床上摆个大字，内心翻江倒海良久，才在心里叹了口气，架出电子屏，接设备。
又过了许久，才在窗口架着的望远镜远远的看着几辆剧务车出来，一大群人乌泱泱的从几辆车下来汇合，前呼后拥的拥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酒店。
后院整个花园餐厅都被剧组占满了，顶着漫天星光饥肠辘辘像一群野兽。肖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机械的往嘴里送食物，情绪不高，眼睛还是红的。
今天的戏份情绪波动太大，有点伤神，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认真干什么。
他鬼使神差的往玻璃墙外旁边的小路看了一眼，愣了下神觉得自己看错，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果然看错。王一博正拎着块滑板，穿得像个忍者神龟，穿过餐厅旁小道蹦跶着下楼了。
到底年轻几岁，肖战想，这么伤筋动骨的一场戏，一CUT人就像没事人一样。
肖战吃不下了，拖着脚步穿过花园准备回自己房间，路坏了几个，整个小路上忽明忽暗的，肖战几乎在闭着眼走路，只想一头栽到床上去。
蛋蛋。
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。
肖战木然回头，远远的看不清人形，肖战似乎也看到了那张永远喏喏的似笑非笑的脸。
“滚。”肖战抬了抬眼皮低声说，连脚步都没停下。
再抬眼，人影已经消失了，一如幻觉。
永远是那个样子。
肖战又几乎闭着眼睛走路，半路被人握住手腕。
“放手。”
“陪我去玩滑板。”
“不会。”
“我教你。”
“不学。”
肖战没心情跟王一博闹腾，把他甩在路边，大跨步的走了。
王一博站在路口，路灯下灯光明明暗暗。
肖战身心俱疲，灯都没开回了房间就闷头在被子里。这场戏拍了三天了，每天都在撕心裂肺中，闭上眼睛就是穷奇道的山呼海啸。
“师姐啊....”肖战趴在被子里，喃喃的自言自语了两个字，鼻头又发酸了。
这几天和师姐的扮演者在片场都只能各自绕开走，一碰见她就会哭。
他疑心自己出不了戏，要玩儿票拍个戏就把自己搭进去了，那也太惨了。
韩沐伯。
呸。
王一博来敲门的时候肖战已经回过血，沐浴更衣完湿着头发随便开了部剧。
王一博也湿着头发，穿着和他一式的酒店的浴袍，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往沙发上一坐。
“你来干什么。”肖战瞅头发还滴水的王一博，觉得这人很奇怪，洒点水就会变好看许多。
“打游戏。”王一博还真捧着手机打游戏，头都不抬。
肖战看了他一会儿就不理他了，继续看着剧，王一博似乎也没打算理他，继续全神贯注打游戏。
一会儿客房服务又来，送来宵夜水果和酒。
“你叫的？”肖战问王一博。
“他们说你晚饭几乎没吃。”王一博还是没抬头。
肖战嗯了一声，不动声色的吃。
他深知王一博是个没心的，告诫过自己。
不管片场那个人是如何的隐忍深情。
石头心也还有捂热的可能，一个人没有心，那是无从下手无懈可击的。
肖战无声无息的吃，王一博终于放下手机，看着他跟一只白水虾搏斗。
王一博从他手里拿过虾，默默的剥了壳，递到他嘴边，哄小孩儿的语调“啊~”
肖战不张嘴。
“听话，张嘴。”王一博朝他抬抬下巴。
肖战张嘴了。
王一博剥完一整盘虾，去洗了手回来，肖战还在不紧不慢的吃，王一博把醒好的酒倒了两杯，关了房间大灯，只留了落地灯，滑了一杯给肖战，压着嗓子叫了一声，“魏婴。”
肖战低下头，眼圈又红了。
王一博你没有心啊。
王一博没有心，但不妨碍他是个肉食动物。
肖战实在是个美人，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美。
肖美人温润和曦如人间四月天，人人都爱，王一博就还好，反倒是这两天美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山谷里回档了两天，他都不想自己一个人睡了。
眼看美人又要落泪，王一博搂过他，一边喃喃的不走心的不哭不哭，一边鼻子覆盖在他耳根闻着，舔了一下他的耳垂，低声说，“我的哥哥，你连耳朵都是甜的。”
肖战红着眼睛看着他的脸。
王一博没有心，但王一博是好看的。肖战好看的很显眼，王一博的好看却是没看明白就算了，看明白了，就是欲罢不能的好看。
一个没心的人，怎么能有这样又欲又禁，又深情又疏离的眼神。
肖战还没想明白，王一博的手已经滑进他的浴袍里，不轻不重的往他腰上捏了一把。
王一博找他命门是一找一个准，肖战瞬间倒吸了一口气，还带着雾水眼眸瞬间染上了一片绯色，下一秒钟已经被王一博一只手抓住两只手腕，压在了沙发上，腰上的浴袍带子被他一把扯下缠住他双手，肖战就闭上眼任由他了。
王一博是属狮子的，在性事上从来都是强势而进攻性的，完全掌控性的，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王一博特别不性急，他端过红酒，一口一口的渡进肖战嘴里。
和剧里人物相反，肖战是酒量极差的，几口酒灌下去，眼尾就红了，他睁开眼奇怪的看着王一博，今天这么迂回非常不像本尊。
一睁眼就对上王一博的脸，窄面颊，窄而唇薄而丰满，每一条轮廓线都恰到好处，眼神里常有的冷淡疏离此刻多了几份温热，他手指划了下肖战的面颊，“肖老师，这场戏明天还要拍一天呢。”
肖战对视着他的眼睛，眼泪愣怔怔的又从眼角滑出来。他实在不是个爱哭的人，这几天却一碰就碎，算把十年的眼泪都要哭完。王一博也是有点不适，肖战从来是个滴水不漏的人，所以分寸都恰到好处，这个样子他有点吃不消。
他是个完全没有多愁善感的人，心里也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。
当然最吃不消的是肖战眼角那眼角的温柔风情，此时被染上泪光更是多出几分凄楚，绑着他手的带子不知不觉的松了。他一点点舔着肖战的眼角的泪，覆在他怀里呼了一口气说，“哥哥啊....你别哭了。”
再哭我可是要发疯了。
王一博突然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，竟有种乖巧的错觉。
王一博出道早，肖战突然想起他看过的王一博早期的视频，十几岁时候的孩子，染着金色的头发，服帖乖巧美貌，人称王一博的白牡丹时期，和如今的机车少年宛如不是一个人。
肖战手被解放，下意识的搂住了怀里这个叫自己哥哥的人，无声的在他背上摩挲了几下，一瞬间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。
然后在这种错觉中，脖子根一阵熟悉的刺痛，王一博又开始咬人了，而且咬得非常有技巧，避开了露出来的脖子和锁骨，半松的浴袍也已经被他完全打开。
果然错觉还是错觉，果然王一博还是没有心的，一个没心的人是没法治他的。
被完全压倒前肖战在想一个问题，确实没法治他，除非给他装一颗心，才能虐死他。
肖美人美不算什么，这个圈子能端起这碗翻的男男女女自然都各有各美，但肖战实在是敏感，无论手唇，所到之处无不瞬间火热颤抖，低沉压抑的喘息全是让人想凌虐的欲望，带得他小腹窜起一股火苗。
王一博又把人手腕缠住，再没什么迂回，分开他的腿抵上去，紧紧压住身下的人各种撕咬，一边含糊的命令，“叫我。”
在王一博看来，肖战不但是个美人，简直就是欲望的化身。至于他的眼泪哪里来的，他之前不知道，现在也不想知道了。
韩沐伯在王一博的手滑进肖战的浴袍那一刻就关了监控，黑暗中他脸上还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，脑子里却全是撕裂的疯狂——那个人，被剥光，是什么样子？
白澍好几天没回玫瑰园。陈泽希一走就跑得没影，好多事儿成了他的事儿，但好多事儿只有他也不行。
他只能去翘陈泽希的保险柜，然后才发现陈家生意的许多核心，都已经授权给了郭子凡。
这算什么事儿？
白澍左右想想，还是觉得，这算什么事儿？
只能把郭子凡叫来公司签字。
郭子凡叫来也就来了，沉默的坐在陈泽希的班台前，该签字签字，改看文件看文件，一坐坐半个月。
郭子凡在公司加班到深夜，才喘了一口气。
桌上是陈泽希的方口酒杯，背后衣柜里挂着陈泽希的西服领带，抽屉里还有陈泽希的光电乐器编辑器。
他拿起方口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，摘下挂在领带夹上陈泽希的领带，缠缠绕绕在手腕上，领带上还有陈泽希的气息，什么时候开始，那种气息郭子凡一闻就闻得到。
这一阵子，郭子凡明白了两件事，一是那种喜欢到底是什么喜欢，二是陈泽希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的事实。
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，但又隐约觉得什么都是他的错。
他也明白，有的东西再也回不去了，他懵懂的那些年，他被人圈起来保护的那些年。
他甚至想起了很多事，想起了被谷嘉诚捡回家的那个晚上，想起了福利院的常年发霉的阴湿的味道，想起了他每天晚上穿过几道铁门去送吃的的那个人，想起了那个人是赵磊。
想起了赵磊跟他说，如果我逃得出去，我带你一起走。
也想起了他跟陈泽希说，日子这么长，怎么过得完的时候，那个人说一天一天过，我陪你过。
都是骗人的。
郭子凡平静的想。
但凡会说出口的承诺，都是因为没把握。
都是骗子啊。
郭子凡一口一口喝着被子里的酒，遗漏的酒液划过他滑动的喉结。
演出后台，焉栩嘉第一百零八次打开邮箱，没有新邮件，也没有回信。
他磊哥终于是不要他了。
终于把他摘除他的生命之外，把他丢回自己的命运里，不闻不问了。
焉栩嘉扣下电脑，开始换装，看着镜子里的人。
茶庄少主。
男团新贵。
这才是他。
这是也不是他。
这是他人生的A面，但他人生的B面已经被赵磊完全干净的抹杀了。
他的人生从来都是赵磊的指拿打哪。
除了最初的那一次。
磊哥，如果那时候我留下来，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。
可惜赵磊再没给过他纠正的机会。
韩沐伯在台下，周围的尖叫声震耳欲聋，追光灯下出现的焉栩嘉，哪怕是唱着RAP，也是活脱脱的叛逃王子，和他一年前看到的那个少年判若两人。
让韩沐伯大吃一惊，原来这位竟是个真王子。
焉栩嘉把韩沐伯带回自家茶庄，一边泡茶一边问韩沐伯，“这位大伯，有何贵干啊。”
“他们人呢？”韩沐伯接过他的茶喝了一口，苦得差点喷出来，“你下毒了吧？”
“绿水青山，清心，凝神。”焉栩嘉看他一眼，笑。“大伯，凝神。”
两个人都是天生一副笑面孔，都是不紧不慢的闲人气派，显得就是一副人间富贵的繁华景象，谁知道背后都是一脑门子官司。
“你也要凝神。”韩沐伯也笑。
“我凝不凝也没差。”焉栩嘉依然笑着，回答他上一个问题，“别问我，我也找不到。”
“那我就找你。”韩沐伯推过一张照片，“保他。”
焉栩嘉看了看照片，咦了一声，“肖战？”
“你认识？”
“颁奖礼上碰到过。”
“那正好。”
焉栩嘉把照片推回去，“门有门规，我不接私单。”
“那看私交？”韩沐伯没办法了。
焉栩嘉不说话，只是看着他笑，意思是我和你有什么过甚的私交。
无声无息的尴尬了一会儿，焉栩嘉问，“谁要动他？”
“是他要动白澍。”韩沐伯说。后面就不用说了。
“原来是他。”焉栩嘉想起他那单没接的生意，原来雇主在这里。
“我也不知道底子是不是他。”韩沐伯很无奈，“只是查到他那了。谷嘉诚，你懂的。”
“我不懂。”焉栩嘉说，“我们只问事，不问缘由。”
再度沉默，就在韩沐伯觉得确实快聊不下去的时候，焉栩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，“他是你什么人？”
“命里魔障。”